天天大研究院特约研究员 古海人
2022-9-2
【按】佩洛西窜访台湾，破坏台海现状，制造紧张局势，引发全球对台海问题的高度关注；中国展开环台军演，表明严正立场。天大研究院组织专家学者从历史脉络、国际局势、战略战术等角度分析台湾问题，形成本期特刊，反对佩洛西窜台，支持祖国统一大业。
冷战时期美台军事合作的历史线索
美台军事合作是一个从未中断的过程。但这个过程却有两个来源并不一致的历史线索：其一，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美国在《开罗宣言》中承认中国的大国地位以及在战后收复台湾的权利，但国民党军队在几个月后的“豫湘桂会战”中极度失败的表现，使得此后美国在对待内战中和退到台湾后的国民党时，从来不愿不惜代价鼎力支持。其二，美国一向重视台湾岛的战略地位，尤其是二战之后，美国视台湾为太平洋岛链中封锁以陆权为特征的苏联集团的最关键环节，而正因如此，美国并不甘心由战后中国支配此地，也不放心由（名称中仍有“中国”的）国民党控制这个岛屿，遂利用1947年的“二二八事件”削弱彼时由国民党所代表的中国在台湾的势力、借由扶持孙立人等亲美政治人物，试图限制国民党已然有限的政治自主空间。这两个历史线索，已经隐含着美国借着对中国大陆和中国台湾岛内部不同政治势力同时下注，干涉中国内部事务的实质内容。
1950年代初，国民党在台湾的政治实务实质上转移到如何统治台湾之上。但统治台湾，却不能以“台湾政府”的名义为之。相反，统治台湾的蒋介石当局不仅必须在国际上宣示代表整个中国，而且必须以恢复对中国大陆统治的政治宣示和实际举动来确保其统治台湾的正当性；同时，只有坚持其代表中国，并宣称将反攻大陆，解救同胞，才能向西方阵营显示其反共决心，说服西方阵营释出资源，让冷战天平向台北倾斜。
而当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意识到无法挽回中国向苏联“一边倒”的局势、已使自己在冷战中处于不利地位之后，残存的中国反共政治势力即成为己方的政治稻草。朝鲜战争爆发后，美国更清晰地体认到，它必须借助于台湾的国民党当局来牵制中国，于是，美国与国民党当局双边重新开启军事和情报合作。
朝鲜战争期间，美国和台湾当局的合作重点有二：其一，利用国民党与大陆相关的剩余资源，在朝鲜战争过程中和战俘议题上打击中国；其二，扩大对大陆的情报战。在这两个重点之外，美国为避免自身与苏联和中国的冲突扩大到其无法掌控的地步，也极力压制蒋介石希望利用朝鲜战争和台湾当局与美方合作的机会追求扩大战事、乘机“反攻大陆”的欲望。
1954年12月，台湾国民党当局与美方签订“美台共同防御条约”（“Mutual Defense Treaty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nd the Republic of China”，台译“中华民国与美利坚合众国间共同防御条约”），该条约以军事为基础，包含政治、经济、社会等方面的合作条款。美国在该条约的架构下，设立“协防台湾司令部”，延续朝鲜战争时期的两手策略，即一方面控制台湾的军备和军事训练，利用台湾国民党军队大规模搜集大陆的情报，为其牵制、吓阻中国；另一方面为避免与社会主义阵营的冷战转变为美国不得不卷入的热战，也反对蒋介石将其“反攻大陆”的宣示变成现实，包括反对1950-1960年代初期的“反攻大陆”行动和1960-1970年代的“国光计划”。美国的策略包括将台湾打造成针对中国的核吓阻基地，但美国绝对垄断核武的制造和使用权。1952年至1961年间，美军在台南空军基地部署12枚核弹；1957年，又将“斗牛士”导弹运抵台湾，并于1958年金门炮战之后为“斗牛士”装上核弹头，将台湾打造成为越战期间美军重要的后勤支援基地；1960年至1974年间，美军还在台空军战机上吊挂战术型核弹。但美国坚持反对台湾方面发展核武器，双方的核技术合作仅限于核电厂等民用项目。
在美国与蒋介石政权的军事合作背后，可以明显看到美国并不乐见中国统一──即使统一由蒋介石政权主导──美国的目标，在于维持台北当局与新中国对峙的局面。
台军事合作从未间断
1970年代初期，美国基于自身的全球战略利益，开始发展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关系，并曾有意以结束与台湾的军事合作作为交换，达成与中国在反苏议题上的合作。然而，台湾当局和美国内部强大的反共政治生态，促使双方内部都寻求保留美台的实质政治关系和军事关系。1979年，美国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废止“中华民国与美利坚合众国间共同防御条约”、关闭“美国协防台湾司令部”，撤出驻台美军，但同时利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对越自卫反击战之机，于国会通过“台湾关系法”，法案规定，美国向台湾提供防御性武器、防卫物资及技术服务，以使台湾“维持足够的自卫能力”；该法案还进一步规定，反对任何以非和平方式（包括抵制和禁运）决定台湾未来的作为。此后，历届美国政府即引用该项法案的内容持续向台湾出售武器，并为购买空、海、陆军与导弹相关装备的台军提供全套训练。不仅如此，美国军事顾问和训练专家也并未随着驻台美军一同撤离台湾，而是常驻于位于台北县林口乡（今新北市林口区）的台军、新加坡陆军联合训练基地附近，与台军进行训练合作。负责监视侦搜大陆军事情报的美军雷达站，也始终未迁离台北阳明山雷达基地。
2002年，时任美国总统小布什声称，“我尊重这一法律（指“台湾关系法”）。它规定如果台湾遭到进攻，我们将帮助它自卫”，等于将“台湾关系法”视为美国协防台湾的法源。1979年以来，美国在“台湾关系法”之下对台湾的重大军售达108项，总金额逾300亿美元；而其趋势是不断加码，可见的未来还会增加。
在美国与中国关系中尚有诸多合作因素存在的前提下，美国依然借由美台军事合作阻碍中国统一，试图维持自身在美中关系中的主导角色。
蔡英文当政时期的美台军事合作──升级与挑战
美国在小布什、奥巴马执政时期确立遏制中国崛起的整体战略方向，特朗普时期，进一步将中国从“竞争对手”升级为“具有挑战性和重大威胁的敌人”，对抗中国的行动全面升级，美国政界和学界再度确立“台湾是美国的重要战略资产”的定位，并将台湾放置于其针对中国的“印太战略”（Indo-Pacific strategy）的核心。此后，美台军事合作不仅扩大、升级，且更加公开化。美国在台协会（AIT）发言人孟雨荷（Amanda Mansour）曾于2019年4月证实包括美国海军陆战队在内的现役美军人员自2005年起就进驻AIT，共和党参议员柯宁（John Cornyn）也曾于2021年8月在其推特（Twitter）称有数量可观的美军兵力驻台。2021年10月，蔡英文继其“双十讲话”发表“两国互不隶属”论之后，于当月接受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专访，证实台湾与美国进行广泛的军事合作，且公开承认美军仍在台从事训练任务。
在从政治上公然掏空美国“一个中国”政策的内容之外，美、台之所以敢于挑衅性地炫耀双方的军事合作，背后隐藏的是美国与民进党当局的战略判断。
美国战略核心制定者当中，有一派观点认为，中国在经济方面的崛起已然难以压制，但中国在政治和军事上仍有明显弱点，包括中国内部的政治异议、边疆族群宗教冲突、香港等地的反对势力，而台湾是其中的关键；如能诱使中国发动对台军事行动，则近期内仍有把握在台海战争中歼灭中国的军事力量，而即使不能在军事上完全达成美国的目的，也可动员美国在全世界的盟友对中国实行严厉的政治和经济制裁，间接达成遏制中国崛起的战略目标。因此，美国应尽早利用台湾可用的战略价值，挑起台海战争，打断中国的命脉。如不这样做，势必放任中国军事力量迅速壮大，错过这个转瞬即逝的时机，浪费了“台湾牌”。台湾绿营的主流派倾向于认同美国这派人的战略判断，认定自己如担任美国的战略打手，对大陆采取极限挑衅的姿态，最后虽承受战争代价，却有机会一劳永逸地消除“中国威胁”，是收益大于风险的选择，有益于最终实现“台独”的战略目标；即使在军事上失败，也可以透过与美国的军事合作掏空台湾，卷走台湾财富，兼留下“抗中‘民族’英雄”的“美”名。美国这派人士和台湾绿营主流在政治共识以外，也建立起牢固的政治利益连结，全力支持绿营巩固与扩大在台湾的政治版图。
美国战略核心制定者当中的另一派人士认为，美国及其盟友没有在台海战争中取胜的绝对把握，台湾最重要的战略价值在于长期牵制中国，因此，武装台湾、消耗中国是绝对必要的，但应避免引发战争，以免台湾过早灭亡，丧失作为“台湾牌”的作用，使得中国在摆脱后顾之忧后，彻底超越美国。这一派人士主张节制台湾绿营对中国的挑衅，防止绿营的激进台独行动破坏美国的长久战略利益。台湾绿营内部的务实“台独”派和蓝营的主流派，比较倾向接受这一派美国人士为台湾安排的角色，并希望美国基于“台湾牌”的价值，对自己提供支持。近期朱立伦访美并重新设立国民党驻美代表处，是蓝营与美国这一派人士达成共识的结果。
美国两派和台湾内部的两派，尽管存在战略认知和路线的争议，但都一致主张强化美台军事合作，增加“台湾牌”的含金量。
台湾“国安会秘书长”顾立雄率领一个由“国安”和“国防部”高层官员参与的代表团访问美国，并在美国首都华盛顿附近的马里兰州首府安纳波利斯与美方举行“蒙特利会谈”。这次战略对话的主题是美国向台湾提供武器、军事训练和其它军力支持的细节。美方一直希望台湾聚焦于装备轻便而有效的“不对称”武器，美国国会两党也正在酝酿法案，要对台湾军购提供数十亿美元的财务支援。拜登政府官员强调，台湾应采购反舰导弹和防空导弹，以及可以侦测敌方动向，包含情报搜集和预警系统在内的“不对称武器”，将有限的资金用在刀刃上，以便在抗击解放军登陆作战时机动、有效地发挥最大战力。美方已经为这次美台战略对话准备了一份希望台湾采购的武器清单，其中包括20款美方希望台湾优先采购的武器系统。
小布什、奥巴马时期以来，美国为遏制其心目中的战略敌手，不惜打破与中国既存的合作关系；特朗普时期以来，美国与台湾当局针对大陆更是共同采取极限挑战的姿态；拜登当局内部存在战略争论，但争论双方的目标，都在于永久阻断中国统一的路径。
小结与回应
70多年来，美台军事合作一直持续进行，但在1970年代末期之前，这一合作包含美国对蒋介石政权的猜忌与限制；从1970年代到21世纪初，这一合作以相对被动地维持台湾在美国地缘政治中的作用为主；近十年来，则转为以遏制、削弱乃至挑衅中国为目标的主动型、攻击型政策。在现实中，是一条不归路。
美国与台独当局的共同目标在于阻止中国统一，而中国统一是中国的国家利益所在。美台军事合作的过程和内容，显示美国对于自身和台独势力的力量其实缺乏根本的自信，也无法真正操纵台海议题的关键和节奏。14亿中国人在这个议题上其实是主动方，中国完全可以将美台的军事合作转成牵制美国的战略抓手，主动出击，大幅消耗美国与台独的资源，让美国和台独在台海议题中疲于奔命，最终不得不接受其遏制中国战略的失败。
